一颗安眠薬

伞颂🐔weibo同名

【成锟】白日撞诡(八)

  郑在玹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郑成灿,怎么想也想不通郑成灿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钱锟第一次见郑在玹,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他没时间细想是什么感觉,就趁着郑在玹愣神的时间赶紧冲进屋子里面,看见了消失多日此刻正躺在床上的金道英。

  “金道英果然是被你带走的。”

  钱锟大步走到床边,只见金道英身上泛着大片的青紫,看起来像是只死亡了几天一样,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金道英已经至少失踪了三个星期。

  团状的黑雾汇集在金道英的额头上方,然后凝成一股细线缓缓流向贴在窗户上方的小镜子里。这黑雾极轻,钱锟都差点没有发现。他蹲下来,把手放在了金道英的眉心之间。

  “不要碰他!”郑在玹冲过来把钱锟一把推开,钱锟没有防备,被郑在玹推得跌坐在地上。

  “你干什么?!”郑成灿扶起地上的钱锟愤怒地看向郑在玹。

  郑在玹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坐在床边自顾自地为金道英细心整理衣服,生怕被钱锟弄脏了似的。钱锟看着郑在玹手上的动作,突然注意到了贴在金道英胸口上的符纸。

  “你用符咒把金道英的魂魄困在了他身体里?”

  郑成灿听完诧异地看向钱锟。

  “我是为了复活他!”郑在玹怜惜地抚摸着金道英的脸,“只要把他的灵魂锁在身体里49天,他就可以活过来了。”

  “你早特么干什么去了?”郑成灿冲上前揪住郑在玹的衣领愤怒地质问,“道英哥伤心的时候你在哪?!道英哥自杀的时候你又在哪?!你他妈在忙着和你的好未婚妻订婚!旅行!现在你来能耐了?早干嘛去了?!”

  郑在玹挣脱了郑成灿的束缚,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抓皱的衣领满脸阴郁地说:“少跟我提那个女人,要不是因为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让她那么轻松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郑在玹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白舒宁的死是你干的!是谁告诉你活人祭的法子的?!”钱锟质问道。

  “只有活人献祭才能让死人复活!这是她欠道英的!”

  “你真是疯了!”钱锟不可置信地看着郑在玹,“活人祭这个东西本身就是骗人的!况且你把金道英的灵魂困在他的身体里也不可能让他复活!等七七四十九天一到他就会彻底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都不可能了,你做了这些事只不过在平白地制造怨气而已。”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钱锟走到金道英身边试图摘下符咒把金道英的魂魄释放出来,却被郑在玹紧紧抓住手臂,钱锟用另一只手抓住郑在玹的手腕企图让他松开自己,却被郑在玹手腕上的红绳吓了一跳。

  “你手上为什么有两根红绳?”

  郑成灿一脸迷惑,郑在玹却表情复杂。

  钱锟说的红绳就是月老的红线,郑成灿和郑在玹都是普通人根本意识不到红线的存在,但钱锟却能看见。只不过郑在玹手腕上虽然有两根红线,这两根红线却都是断的。

  他抓起郑在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这才想起刚进屋时看到郑在玹产生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两个红绳里的一根是月老给凡人用的普通红绳,绳断面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扯断的。另一根断面整整齐齐的却是钱锟从月老那里敲诈来专门给神仙用的,也就是钱锟不知几百年前送出去的那根。

  钱锟又弯腰抓起金道英的手腕,看到金道英手腕上那根截断面整整齐齐的红绳,钱锟仿佛明白了什么。

  “白舒宁剪断了你俩的红线,然后把你和她绑在一起了?”钱锟看向郑在玹。

  “你能看见红线?你是什么人?”郑在玹警惕地看着钱锟。

  “我是来帮你们的人。”钱锟不屑地笑了一下,“说起来你俩的红绳还是当初我送的。”

  郑成灿一脸惊讶:“你说的很久以前送的情侣是……”

  郑在玹却狐疑地看向钱锟。

  “你自然是不记得的,毕竟那已经是你的不知道哪一个前世了。”钱锟对郑在玹说,“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你和金道英的红线被白舒宁剪断的?”

  郑在玹回答道:“我和白舒宁旅行结束后,在机场的厕所里有个男人告诉我的。他说白舒宁为了牵上我和她的红线,故意剪断了我和道英的红线!”

  “那男的是谁?”钱锟问。

  郑在玹摇摇头:“我不认识,现在回想起来连他长什么样也记不太清了。”

  “比起这个……”郑成灿打断道,“我们是不是先把道英哥的魂魄放出来带他去投胎比较好?”

  “不行!”郑在玹满脸戒备地挡在金道英前面。

  “算了,”钱锟无奈地朝郑成灿摇摇头,“已经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了。”接着他转过头对郑在玹说:“你再详细说说。”

  郑在玹盯着钱锟默不作声,等到确认钱锟不会再动金道英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之前一点也不喜欢白舒宁,甚至很讨厌她。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觉得我和道英好像不会有未来了,同性之间的恋情本就不被社会包容,更何况他的父母也绝对不会同意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样拉拉扯扯,还不如早点结束。而且我发现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白舒宁,而且我们俩家门当户对,很适合结婚。”

  “所以你就和金道英提出分手,转头和白舒宁订婚了?”钱锟问道。

  郑在玹痛苦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很痛苦,可当时的我却坚定地认为我的做法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道英都好。和金道英分手以后没有一天我不在想他,但和白舒宁结婚生子才应该是我的最终归宿的想法一直占据着我的大脑。直到和白舒宁旅行后,在机场的厕所里我遇到了那个人我才终于清醒过来”


  郑在玹面色憔悴地站在机场男卫生间的镜子面前,自从和金道英分手后他一直都是这样,对任何事都不关心,做什么都不在状态,满脸的疲惫。那又怎样呢?全都是他自作自受。

  郑在玹接了捧水泼在脸上,醒了醒神,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向外走去。却突然被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拦住去路,郑在玹疑惑地看向他。

  “外面那个女人把你和你男朋友的红线剪断了,你却还要和她过一辈子,真是可怜。”

  郑在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绕过了男人接着向外走。

  男人转过身对着郑在玹的背影接着说:“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和白舒宁订婚?因为她剪断了你和金道英的红线,把你和她绑在一起了。”

  郑在玹转过身震惊地看着那个人:“你说什么?”

  “你和金道英本来是神仙保佑的姻缘,可惜了。”

  “红线断了……要怎么才能续上?”

  “续不上了,”男人惋惜地摇摇头,“金道英已经死了,你俩的红线续不上了。”

  “不可能的!”郑在玹摇头,“道英他不会死的。”

  “怎么不会?你和别人订婚了,他伤心欲绝所以选择了自杀。你要是不信,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那人轻蔑地笑了一下。

  郑在玹突然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金道英的死讯压的他喘不过气,悔恨和痛苦堵在他的胸口,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走到郑在玹面前蹲了下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不过我虽然续不上你和金道英的红线,却有方法能让金道英复活。”他拿出一张写满毛笔字已经发黄了的半张宣纸塞到郑在玹的手中,然后站了起来翘起嘴角轻声说了句:“不用谢。”就施施然走了出去。

  待郑在玹回过神时,只剩手里的半张纸提醒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现在那半张纸在哪?”钱锟问。

  “烧了,纸上说活人祭的时候要把这张纸一起烧掉才有用。”郑在玹回答道。

  “……”钱锟突然有些无语,“现在那张纸也没了,那个人你也找不到了,如果到了49天金道英还是没有活过来怎么办?”

  郑在玹迷茫地看着钱锟。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腐坏了,接下来也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只剩一具白骨你又拿什么复活他?”钱锟解释道:“身体开始腐坏说明金道英魂魄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弱了,如果再不把他的魂魄放出来到最后他真的会魂飞魄散的。你也不想让金道英魂飞魄散吧?”

  郑在玹还是不回话,郑成灿在一边急得团团转:“在玹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么漏洞百出的骗术你以前是绝对不会上当的,你现在是怎么了?”

  “失去挚爱之人难免心神慌乱,只要遇到一线希望,不论真假都会当做救命稻草。”钱锟悲伤地看着郑在玹。

  “再给我一晚上时间,好吗?”郑在玹哑着嗓子开口,“让我再和他待最后一晚。”

  钱锟点点头:“那明天中午我在c市殡仪馆等你。”

  “好。”

  钱锟拉着郑成灿往门外走去,

  “对了,”钱锟转过身指着窗户上方一直源源不断吸收着金道英身体里怨气的镜子对郑在玹说:“那面镜子你应该不需要了吧,可以给我吗?”

  郑在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

  钱锟走到窗户边抬脚把镜子摘了下来,带着镜子和郑成灿一起出了门。

  两人回到房间,郑成灿才问钱锟为什么要拿这面镜子。

  “金道英魂魄被困在身体里所产生的怨气一直都是通过这面镜子被传输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我想试试能不能通过它找到在玹口中的所说的那个人。”

  说完钱锟拿出木制匕首在自己手上划了道口子,挤出鲜血抹在自己的眼皮上,又用剩下的血在镜子上写了个郑成灿看不懂的字。做完这一切钱锟面对镜子闭上了双眼。

  郑成灿在一旁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一会,镜子突然爆裂开来,钱锟马上松开了镜子用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

  “没事吧,锟哥?!”郑成灿赶紧走到钱锟身边。

  钱锟摇摇头:“没事,就是被对方发现了。不过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他在哪了。”

  “在哪里?”

  “钟辰乐提过的,帝都的那个酒店。”


  晚上入睡前,钱锟和郑成灿并排躺在床上,钱锟对郑成灿嘱咐道:

  “明天你先买票回划市吧,我送金道英走去酆都不知道要多久,你在家乖乖等我。”

  郑成灿在黑暗中回答了声“好”。

  “对了锟哥,”郑成灿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你说剪断道英哥在玹哥的红线,把在玹哥和白舒宁绑在一起,又告诉在玹哥复活道英哥的方法顺便杀了白舒宁的人会不会其实就是一个人?”

  “怎么说?”钱锟问道。

  “听在玹哥讲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回来以后细想发现里面有很多异常的地方。”郑成灿认真分析起来,“你之前说过,通常算命之前要至少知晓对方的姓名和生辰,两者结合才能推演命数了解过去和未来,否则这人不是天上的真神仙就是骗子。但在玹哥遇到的这个人和在玹哥从没见过,却知道他身上发生的许多事,那就说明要么是他调查过他们三人或者是白舒宁告诉他的,要么就是他参与其中。”

  “可白舒宁只是一个普通人,别说剪断红线了,连红线在哪都看不见。所以单靠白舒宁自己肯定做不到剪断在玹哥和道英哥的红线,再把自己和在玹哥绑到一起,一定是有人帮她。”

  “还有一点,就是红线本身。虽然道英哥和在玹哥的红绳是很久很久以前你给的,但是连你都是刚才碰了他俩的手腕才知道。那个人和在玹哥初次见面,难道就能一眼看出他手上绑的红线特殊?还是他其实早就知道?”

  “这个人在道英哥死后找到在玹哥,向在玹哥‘揭露’白舒宁的恶行,告诉在玹哥复活道英哥的方法,借在玹哥的手杀了白舒宁。等七七四十九天一到道英哥魂飞魄散,他的痕迹全部被抹去,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

  “按这个思路来说事情的发展显得更合理一些,可是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折腾了这么一通他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到啊。”郑成灿疑惑不解。

  “为了收集怨气。”钱锟平静地回答道,“金道英被爱人抛弃,自杀的时候会满腔怨气;白舒宁被活人祭的时候会释放出怨气;金道英的魂魄被困在身体里出不来也会产生源源不断的怨气。而金道英和郑在玹的红绳不是普通的红绳,因此所产生的怨气也更重。”

  “他收集那么多怨气做什么?”

  钱锟轻笑了一下:“怨气能做的坏事可多了。别问了,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郑成灿撒娇道。

  “你说。”

  “你还能记起当初为什么要赠与在玹哥和道英哥那根红绳吗?”

  “嗯……”钱锟眯起眼睛回忆,“太久远了,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挺狗血的。不过就是世仇家的少爷小姐相恋,家里人不同意偏要棒打鸳鸯。他俩跑到山上殉情,却歪打正着闯过结界遇到了下凡不久的我。我见和他俩有缘,他们二人又是真心相爱,就把红线赠与他们了。”

  “就这么简单啊?”

  “你还想有多惊天地泣鬼神?”

  “好吧……”郑成灿咧了咧嘴,“那他俩谁是少爷谁是小姐啊?”

  “……”

  “?”

  “记不清了……”

  “啊?!”

  “啊什么啊,睡觉!”钱锟把被子拉到头上。

  “好吧……”


  第二天中午钱锟到达殡仪馆的时候郑在玹已经等了很久了。

  “来了?”郑在玹和钱锟打了声招呼。

  钱锟点点头,对郑在玹说:“我把他的魂魄引出来以后,他的身体会很快腐坏,你要及时火化。火化之后的骨灰你自己拿着去和金道英的家人解释。”

  “好。”郑在玹平静地答到。

  钱锟不再说话,他走到金道英身边撕下金道英胸口的符纸,接着把手放在金道英的眉心之间,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钱锟又从兜里拿出一根红色毛线绳一端对着空气打了个结。系完结,钱锟轻声说了句:

  “走吧。”

  然后牵着红绳下方郑在玹看不见的手慢慢朝门外走去。红线越拉越长,在钱锟走出殡仪馆大门的一瞬间和钱锟一起消失不见。

  这一刻,郑在玹突然放声大哭。

  可是空荡荡的殡仪馆里,不会有人回应他了。


  金道英这一路走的很顺利,有钱锟在身边,没有金鸡饿狗挡路,孤魂野鬼也不敢近身。

  钱锟成功地赶在金道英魂魄消散之前把他带进酆都送入了地府。

  “你就待在这里,等阳寿尽了就可以投胎去了。”钱锟对金道英说。

  “谢谢你。”金道英说。

  钱锟摇摇头:“这是我欠你的。如果不是我当初给你们俩那根红绳,你也不会沦落至此。”

  “不是的,”金道英打断钱锟,“能和他做这么多世的夫妻我很感谢。只不过是这世我们运气不好,都做了男人而已。”金道英低下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钱锟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你多保重。”

  “等一下,”金道英抓住钱锟的袖子,“我……还会再遇到他吗?”

  钱锟低头看了眼金道英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绳,回答道:

  “会的。”


  钱锟回到家时,距事情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用钥匙拧开门锁打开大门时却愣住了。

  只见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张电脑桌,两个穿着裤衩背心的“青春小伙”并排坐在摆满泡面桶的电脑桌前,中间还有一只猫在跳来跳去。

  “来下路啊兄弟!救我啊!”

  “等我打完这个野!”

  “你还打什么野啊,他都快死了兄弟!”

  “大人打游戏,小猫别插嘴!”

  ……

  “你们在干什么?”钱锟努力平静地问道。

  “锟哥你回来啦!”郑成灿转过头开心地笑道。

  “好久不见啦,锟哥!”

  钱锟看着眼前瞪着一双大眼,笑的贱兮兮的人,奇怪地问:

  “你来干什么,黄冠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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